李宇春：百无禁忌，成为自己
文 | 荠麦青青
编辑 | Anita
2010年，杨澜曾问过李宇春：“如果有一天你不红了，你会难过吗？”
李宇春答，“不会，因为我心里一直明白，这是必然的。”
可是，李宇春像一株常春藤一样，一直红到现在。
一袭标志性的短发，长身玉立，李宇春的每次亮相，都恍然还有当年从“超女”舞台上走下来的率性超然的模样。
在《年轻气盛》中，李宇春写下了这样一句歌词：死于二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在七十五岁那年下葬。
少年的味道，总是在岁月的疾风骤雨中慢慢消散。然而从“超女”中走来，十五载的时光呼啸而过，李宇春身上的少年意气却似乎一直未曾褪去。
今年的三八节，李宇春创作并演唱的《给女孩》被《人民日报》转发并表扬。
“请相信自己是很美好的存在不用怀疑这是宇宙独一无二的色彩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她用这首歌向疫情中的平凡女性致敬，同时送给天下所有女孩，也包括给自己的一份祝福。
《李宇春——给女孩》
问：你觉得女孩破茧成蝶必备的条件是什么？
李宇春：不要认为自己只是一条毛毛虫。
问：女人年轻时最值得拥有的是什么？
李宇春：骄傲。
问：女孩什么时候最美？
李宇春：不被定义的时候。
问：如果性格当中一部分可以被称为性感的话，那是什么呢？
李宇春：我觉得是有主见。
有网友评论道：“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女孩子们要勇敢，要独立，要健康，要保持初心，更要心中撷满爱。”
曾一路跌跌撞撞，甚至遍体鳞伤，她知道，一个女孩行于世间，需要抵抗过风雨，才能迎来光风霁月。
在刚刚过去的2019年，李宇春在《我就是演员》中惊艳诠释了《无名之辈》中的马嘉旗。
面对两个“悍匪”的闯入，高位截瘫的马嘉旗坐在轮椅上，在与之周旋过后，闭目哭泣的那一幕深深打动了很多人。
她将头无助地仰靠在那里，泪水悄然滑落，她向抢劫犯乞求道：“你帮下我吧，我求你了，你杀了我......”
从出场时的嬉笑怒骂，到后来的情绪崩溃，一心求死，通过痛楚、无奈与绝望相交织的演绎，她将马嘉旗因重度残疾而无能为力的内心世界入木三分地刻画了出来。
从歌手到演员，我们忽然发现，她已不仅仅是那个酷炫的李宇春，一种更为坚实与笃定的力量，仿佛已悄然间在她的生命里扎下了根。
中国新闻周刊曾评价：“她是中国的孤本偶像。”
至少从2005年出道至今，她一直没有过气，她对“孤本”二字做出了最好的说明。
回溯她的人生轨迹，很容易发现，倔强和叛逆，一直是她性格中的两大主要因子。
高中文理分科，她的作文好，家人建议她选文科，她却先斩后奏选了理科。
当铁路警察的父亲，对女儿的家教很严。按照父亲的规划，女儿应该是军医大的学生，可李宇春却最终报考了四川音乐学院。
“我不想按照大家的意愿。”
大一那一年，她极度迷茫。因为周围的同学都是女高音，只有她是女中音，别人能轻松驾驭的音域与音色，但对于李宇春，却是难以登顶的高峰。
一次，她向老师吐露了自己的苦恼。老师告诉她：“你这个嗓音是你的宝，是辨识度最好的。”她才慢慢从自卑中走出。
参加“超女”之前，她已在四川音乐学院小有名气。
直到2005年夏天，那个盛夏似乎是专门为她定制的一般。
因为第一届“超女”的空前成功，第二届“超女”报名中，仅成都赛区参加海选的就有4万多人。
正在读大三的李宇春被同学拉去报名，可看不到尽头的人龙让李宇春打了退堂鼓。她一转身，正巧碰到了成都电视台的导演严磊。
严磊一看是李宇春，就说道：“你跟我们一块儿进吧。”
参加海选时，她就以不凡的唱功和帅气十足的表现力让评委为之赞叹不已。其后，她拾级而上，每当她出现在PK赛的舞台上，都能以无可阻挡的巨大魅力艳惊四座，台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2005届的超女选手可以说是群星闪耀，周笔畅、张靓颖、何洁等，都唱功出色，在一路竞争激烈的“厮杀”中，李宇春还是成为了挺立潮头的佼佼者，从分赛区开始票数就是遥遥领先，最后决赛时因为投票通道被堵，依旧比第二名高出二十万票。
当年短信投票，是实打实的票数，由于强大的粉丝基数，352万的短信投票，让她瞬间登上了荣誉的殿堂。
超女的决赛之夜，缔造了中国娱乐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神话”，而李宇春则成为群山之巅最闪耀的光芒。
“超女”过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一路的商演，她也被裹挟着前行。
“大部分时间是问号。今天飞南京，明天去西安，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你为什么。这是否就是一个必须要接受的工作，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为什么在这里！像个傻子！”
李宇春的初衷只是想走上音乐人的路，却没想成为身不由己被掣肘的明星。可是她的人气太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
后来，她直接找到了经纪公司的老板：“我不想这个样子，这触碰了我的底线。”
于是，天娱公司尊重她的意愿，暂停了她所有的商演活动。
她说，“我只想当个歌手。”
2006年，首张专辑《皇后与梦想》发布。这张专辑，奠定了李宇春在华语歌坛的地位。
这张年销量137万的专辑，使她获得了最具影响力女歌手等23个奖项。
专辑中的《皇后与梦想》、《LOVING》、《下雨》等单曲长期雄踞各大音乐排行榜冠军。
同年，李宇春在福布斯中国名人榜总排名中位列第六，歌手第一，被收录进《中学生百科全书》，还成为登上中国邮票票面的首位中国内地歌手。
她彻底火了，同时也受到了无数攻击，这仿佛成为了命运的AB面。
起初，她以中性的装扮，罕见的中音，将一曲《只有我最摇摆》唱出独具魅力的风格，赢得了万千粉丝。
与此同时，最具有辨识度的中音，被质疑没有唱功；中性风的装扮，也受到了含沙射影地嘲讽。
鲜花与掌声蜂拥而至，质疑和诋毁也随之而来。
中国广播电视协会曾将矛头指向湖南卫视，称“超级女声”低俗，所以有几年的时间里，李宇春在一些正规大型的节目里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冷遇。
在北京奥运会主题曲的群星合唱中，李宇春和其他几位超女没有特写镜头。
当她被邀请参加亚运会主题曲的录制，现场开幕时，又决定临时不让她上台。
她火到了美国的《时代周刊》上，专辑常年问鼎冠军，但在2013年前，却从未得到过春晚的邀请。
从造星舞台上走出的选秀歌手，曾被时代的大主题和主旋律有意识地边缘化。
主流的偏见，让她游离在外。小道消息里呢？她不是和煤老板结婚，就是“自杀、整容、死亡”……
她的头像还被恶搞成各种形式，甚至还出现在偏远乡镇“生男生女都一样”的海报里。
2009年年尾，天娱在一家酒吧开年会。这本该是个把酒言欢的场合，但对李宇春来说，觥筹交错是别人的，她只在一个角落里打着鼓。
杨柳说：“没有一个人敢去靠近她。”
结果就是，鼓被打坏，公司赔了钱。
直到参演《十月围城》，她才开始重新从壳里一点点探触外面的世界，《如梦之梦》更不啻于一束射进她世界的强光。
2012年，她发行《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这张为青春呐喊的专辑，引发了网友的集体共鸣。
“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没有回忆怎么祭奠呢
还有什么永垂不朽呢
错过的你都不会再有”
……
乐评人评论道：“如果说15年前的“红白蓝”是上个世纪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就是献给这个年代的青春挽歌。”
李宇春的影视作品其实并不多，但她参演的每一部都可圈可点。
李宇春首次触电是在陈可辛导演的电影《十月围城》中。
2009年的李宇春25岁，接拍陈可辛的电影，是很多演员可望不可及的机会，可她心里盘算着：“若是演砸了，就再也不会有导演来找了。”那样她就可以专心地做音乐。
那时，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沉浸在音乐简单的世界里。
但凭借在《十月围城》中不俗的演技，她获得了香港导演会最佳新演员金奖，以及亚洲电影大奖、香港金像奖、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新演员提名。
这一次的合作，让陈可辛看到了李宇春作为演员的潜质。
在2010和2011前后两年里，李宇春又参演了陈导执导的《血滴子》和《龙门飞甲》。
《龙门飞甲》剧照
七年后，在贺岁档大火的《捉妖记2》中，为了演好浮夸任性的钱庄大老板朱金真，她特地找到中戏的老师刘天池，学着揣摩如何做个有灵性的演员。
她出演的一个只有几分钟的角色，却成了电影的一大看点。
电影让李宇春发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性。为了丰盈自己，亦为了打开自己，她参演了话剧《如梦之梦》。
其实最初，对于这件事，李宇春自己和导演赖声川都持有怀疑态度。
李宇春对话剧完全陌生，赖导也不知道这个偶像歌手会不会搞砸自己的这台话剧。可双方聊了半小时后，赖声川就被李宇春的纯真打动。
对于李宇春而言，《如梦之梦》是她的一场奇遇。
在经纪人杨柳的牵线搭桥下，她以“医生”的身份出演了第一部话剧《如梦之梦》。
8小时的演出，八十年的跨度，她和30多个经验丰富的话剧演员同台飙戏。5个月的巡演，她心无旁骛，仿佛将整个“魂儿”都附在饰演的人物身上。
《如梦之梦》舞台照
每次演出谢幕时，全场最大的呼喊声是给她的，这样的欢呼令她不知所措。
赖导告诉她：“你一点都不应该困扰，是你带年轻的观众走进了话剧。”
这样高强度的演出，她却在演出彻底结束后说：“不愿停。”
她喜欢这种极致的体验，让她感觉生命的能量得到了更大的释放。
起初，她一度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不肯走向外面的世界，而《如梦之梦》，彻底打开了李宇春封闭的内心。
“我其实根本不认为有转型之说，人就跟一个雕塑一样，就是在不断修行，不断修磨出它的样子，塑造出它的样子，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其实是你内心一直所追求的样子。”
所以她能诠释好马嘉旗，并非天赋异禀，也不是人气带来的。
最终能成全自己的，永远是自己。
15年前“超女”那个炙热的舞台，给李宇春指明了一条通衢大道，也顺手将她抛进一个不可测的深渊。
孤独并没有吞噬掉她，她借力使力，在无边的幽暗中，攒聚出一点星光，让她慢慢走出内心的囹圄。
出道至今，她几乎每年一张专辑，也亲自操刀，做自己演唱会的导演，同时也成为了时尚界力捧的宠儿。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去实现自己人生的最大价值，世人对她的恶意从未停止过。
在2016年的QQ音乐颁奖典礼上，当颁发当晚最大奖项“最具影响力女歌手”时，念出的却是“最具影响力男歌手”李宇春。
团队的每一个人都愤怒不已，唯独她不愠不恼地上台领了奖，面色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也正像一个女演员曾说过的那样：“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2013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MTV欧洲音乐大奖的颁奖典礼上，她与EXO、贾斯汀·比伯等人角逐最佳艺人奖。当李宇春的名字被念出，她的歌迷欢呼雀跃时，唯独她自己是一脸淡定的表情。
经纪人本想和她击掌庆祝，但看到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淡定，便压下了和她一起欢呼的冲动。
做客《十三邀》时，许知远说：“我远远看着你，周围全是人，我觉得你脸上是那么的镇定和安静，当时吓了我一大跳。我很少看到人是这么的安静，然后走出来之后，你给人的感觉是非常镇定的。”
出道之际，父亲曾告诉过她：“你不过是走了捷径，今后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到宠辱不惊。”
盛名之下，毁誉参半，她也从最初的惶惑不安到现在的处之泰然。
多年后，谈及十几年前登上《时代周刊》的封面一事，她表现出同龄人难得的清醒与通透：“不是我上的《时代周刊》，是节目。那个其实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符号而已，李宇春只是一个符号而已。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人生荒唐，正如一出闹剧，该笑就笑该哭就哭。完了就擦干眼泪，笑着活下去。”
2015年，在出道十周年演唱会唱最后一首歌时，她换上了第一次演唱会上的演出服。
她背对观众，看向舞台中投影出的十年前的自己。
同样的红衬衫，面对那个21岁的她，与之进行了一场对话：
“21岁的李宇春你好，我是31岁的李宇春。我很高兴，今天的我依然身心健康地来看你。我想我是骄傲的，因为你在21岁创造的成绩，并没有让我停下脚步。
我也告诉自己不能妥协，一定要做得比你更好。无憾无愧，今天在这面对你。坚持最初的梦想，我和你一样。”
又一个5年过去，她依然奔走在如夸父逐日的路上，就像每一个无数次跌倒，无数次爬起的你我。
时代的列车轰隆隆地向前行驶。
出走万里，关山迢遥，她最骄傲的，是从未与那个真正的自己失散，御风而行的少年，也许仍在下一个驿站，等候她的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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